林方：一朵云

一旋身， 我就成为一朵云——林方（1942-2021）

来自 / 联合早报

文 / 陈宇昕

“新华现代诗先驱”林方10月10日逝世，“一旋身我就成为一朵／资深的云在水穷处”。通过访问，让我们认识并纪念这位默默耕耘，受人尊敬的诗人。

林方从未停止写作，在林高的鼓励下，从抽屉里整理出未发表作品，今期我们先发表林方的长诗《乱石点头》，日后再陆续发表其遗作。

一旋身我就成为一朵

资深的云在水穷处

这是诗人林方代表作《水穷处看云》最后两行诗。如今诗人也已旋身成云，10月10日，他于睡梦中与世长辞，享年79岁。

林方本名林赐龙，上世纪50年代末开始创作现代诗，是新华现代诗的重要诗人，林方除了是现代诗艺术实践者，也是理论建构者。

林方作品收入1970年五月出版社《新加坡15诗人新诗集》。他并不多产，生前仅出版两本个人诗集《水穷处看云》（1982）和《林方短诗选》（2002）。

林方是五月诗社成员，1988年担任会长，主编《五月诗刊》至2006年第39期，后来成为名誉会长。

林方曾经营七洋出版社，担任潮州八邑会馆文教委员会副主席兼出版组主任，策划“新加坡潮州八邑会馆丛书”，推出林康、范北羚、韩劳达等作家作品。该丛书共出版38本书。

多年来，林方为新加坡文坛默默耕耘，受人尊敬。南子、林高、郭永秀、张松建受访时均论及林方不为名利，默默付出的性格。

获得覃子豪欣赏

同为新加坡现代诗开拓者的南子与林方曾是崇正小学的同学，他们的老师是王俊杰（君绍）。南子说，林方小学毕业后，因超龄缘故，到三育中学升学，接着进入义安学院读中文系，从而结识作家英培安。南子说，英培安写的第一首现代诗就是林方帮忙改的。林高则表示，1960年代由于马印对抗，林方父亲的生意失败，林方只能从义安学院肆业，到印刷厂打工。林高感叹：“如果林方当时完成中文系学业，或许他的创作道路会不一样。”

对现代诗充满热忱，林方1959年参与台湾名诗人覃子豪指导的中华文艺函授诗歌班。林高说，当时很少人会愿意上函授课，说明林方有别于人，专一认真，才能在多年后保持诗的水平。南子则说，覃子豪很欣赏林方，寄了很多诗刊给他，林方的作品也经常在台湾与菲律宾发表。林方当时也认识马来西亚作家梦平等人，引介南子的诗作在台湾、菲律宾以及马来西亚杂志《新潮》《海天》上发表。

新华现代诗先驱

诗艺方面，南子认为林方受到覃子豪影响很深，涉及现代主义、象征主义，林方个人最喜欢的西方诗人有兰波、马拉美等。

如今林方作品也相当受学界重视，南洋理工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张松建就有论文《林方、现代主义与新华文学史》深论其诗艺。张松建认为：“林方是一位现代主义和纯诗的信徒，只要翻阅《水穷处看云》就可得出这种结论。”

张松建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说，如果要为林方定位，那么“新华现代诗的先驱”会是个合适的称号。

《水穷处看云》收录林方早期作品，其中写于1963年，气势磅礴的长诗《海洋的交响》对诗人郭永秀影响很深。郭永秀受访时说：“接触林方是在早期现代主义与现实主义打笔战期间，我当时年纪小，理解不深，但后来读他的诗，对我影响很大。林方的第一本诗集，作品如《海洋的交响》，竟然可以写出那么多意象奇特的诗句，让我看见现代诗的可能性。”

现代主义曾不兼容于本地文坛，被抨击为“毒草”，林方曾与作家钟祺来回在报刊上慷慨辩论，引起新华文学的一场大论战。据诗人杜南发记述：“时间为1963年12月至1964年8月，前后将近一年，主要争论者为钟祺与林方两人，双方针对现代派究竟是‘毒草’或‘新文学进程的一部分’展开争论，彼此不乏情绪性言辞，大有五四时期中国文白之争的尖锐与激烈。”（杜南发《中国本土西方的交集与互动：新文学到新华文学的百年观省》）

整理出版林方遗稿

郭永秀说，林方担任五月诗社社长期间，扛下编务苦差事，一直默默耕耘。“五月诗社里大多是成名诗人，有将没有兵。当时社长没人要做，林方不为名不为利，默默做事。经费方面，早期诗刊还有一些赞助，后期比较难，但他还是每年照样出版。不过林方毕竟不是有钱人，最后只好停下来。”

诗刊2006年停办，2014年在郭永秀担任社长期间复刊。

虽然不积极发表，但其实林方从未停止写作，最近在林高的鼓励下，他从抽屉里整理出未发表作品，无奈身体不适，未能完成。林方的儿子林煜、林高与郭永秀均表示，接下来会整理并出版林方遗稿。

阅读林方诗作，林高认为，林方早期作品提倡现代主义，展露明显的创作技巧，晚近创作则比较随心，语言较平实，但依然保持诗意。林方告诉林高，自己虽然年纪大了，但仍在意诗的技巧。

林高说：“林方没有变的，是他的性情。他以前的诗和现在的诗都保留很自然的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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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宇昕报导：林方逝世

本地诗人林方今早（10日）逝世，享年79岁。

林方，本名林赐龙，上世纪50年代末开始创作现代诗，是新华现代诗先行者之一。他出版两本诗集《水穷处看云》（1982）和《林方短诗选》（2002）后淡出文坛，最近两年才整理旧作，陆续在早报副刊《文艺城》发表。

林方儿子林煜（57岁）受访时说，林方前天突然吃不下东西，本以为休息一下就没事。他母亲告诉他，林方昨天恢复精神，但冲凉时摔了一跤，今早发现他已在睡梦中逝世。

再过两周就是林方80岁生日。

林煜说：“很惭愧，我受英文教育，早期不能深入去欣赏他的作品，后来到中国后才开始爱上文学……我们都引以为荣。这两年他很开朗，我也很高兴他有林高这些写作的好朋友，他生前最喜欢这些东西……”

谈到父亲晚年在文学中得到慰藉，林煜哽咽，良久才说：“我有想法，把他的作品集结成书。毕竟他是新加坡最早的现代诗人，可以保存作品，献给所有喜欢文学的人。”

郭永秀哀悼林方

深深哀悼诗人林方

五月诗社荣誉社长诗人林方昨天凌晨一点多在睡梦中逝世，享年79岁。

林方本名林赐龙，上世纪50年代末开始创作现代诗，是早年新加坡现代诗的大将之一，曾经为了捍卫诗的现代化与保守派大打笔战。出版过两本诗集《水穷处看云》和《林方短诗选》。

林方是五月诗社前社长，在诗社最困难的时期，多年来他独自支撑着五月诗刊的出版，直到真的撑不下去了，不得已才停刊。

我从2012年到2018年担任社长期间，经常跟他保持联络。2014年诗刊复刊，我带了新出版的诗刊给他看，他显得非常的高兴。此后每年保持探望他两三次的习惯，到林方的家跟他讨论诗社及诗刊的问题，直到去年疫情加重，年头去了一次以后到现在，却想不到已经阴阳两隔，没有机会再见他了。

昨天晚上我跟一些诗友到他的灵堂吊唁，见他安然的睡在棺木里，虽然内心悲痛，但却替他感到安慰。回想起他老年的时候百病缠身，苦不堪言。他常告诉我：如此受苦死了倒好。现在他总算遂了心愿，在睡梦中安然逝去。

诗人林方一生中只出了两本书《水穷处看云》《林方短诗》，但他的水准却非一般人所能企及的。例如这首写于1963年的诗《海洋的交响》，长达190行。此诗气势磅礴，意象纷呈、想象如天马行空，令人叹为观止。诗人林方的逝世不只是五月诗社的损失，也是新加坡诗坛的一大损失。

2021–10–11

张从兴哀悼林方

张从兴哀悼林方

七律·壬辰日在脸书上读森林宗兄文得知前辈诗人林方先生不幸于昨日辞世，甚为悲恸，吟得一律以哀悼之张从兴（新加坡）犹忆水穷云起时，蕉阴椰影畅谈诗。书生意气承唐韵，五月风流继楚辞。荷马游吟千古颂，拜伦浪漫几人知？今随仙鹤瑶池去，谒访青莲绰约姿。【注】首句化用林方《水穷处看云》诗集名称。

11–10–21

伍木谈林方

林高刚刚传来一则噩耗：新加坡老诗人林方今天上午很突然地离世了。我最后一次看到林方是在今年7月14日。那时我刚收到出版后的博士论文，他是我第一个亲自登门赠书的新华作家。这张照片是我在2020年11月24日摄于林方的家。来不及和你告别，林方，一路走好。你终于可以闲云野鹤地、无拘无束地、永远地去看云了。林方（1942-10.10.2021），原名林赐龙，祖籍中国广东潮安，生于新加坡。曾在义安学院中文系就读，长期经营七洋出版社。新加坡已故散文家君绍的门生，1959年开始发表现代诗，学生时代编过纯艺术刊物《星座月报》和《图画新闻周报》。曾被台湾已故名诗人覃子豪期许为充满希望的诗人，《新加坡15诗人新诗集》的作者之一，《新加坡华文文学史初稿》的撰稿人之一。曾任新加坡五月诗社社长兼任《五月诗刊》主编。1980年代和1990年代任新加坡潮州八邑会馆文教委员会出版组主任，编撰一系列新加坡潮州八邑会馆丛书。曾以萨那隆为笔名发表过不少散文。著有诗集《水穷处看云》和《林方短诗选》。

11–10-21